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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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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珩認出這渾身濕漉漉的齊沅沅, 也很震驚,條件反射地想要上前攙扶齊沅沅,但是下一瞬看清楚了一旁的王曳, 連退了兩步,那表情一時間變幻莫測。

齊沅沅見此, 忽然有些無力感,大概也猜了出來此刻封珩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這表情大概是把王曳認成了王冕,所以聯想到船上的一切,只怕已經順理成章把自己假想為這王家的人了。

她長長地吐了口濁氣,試圖在封珩沒越陷越深之時打斷他的思路,“你仔細看看, 他到底是誰?”

封珩果然被她的聲音喚回了神,凝著眉仔細打量起王曳。

王曳始終是鄉間長大的,這外表就算是再怎麽像王冕, 但也只能像其形罷了, 骨子裏仍舊還是兩個牛馬不相及的人。

此刻的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這實在不像是王冕那種禮教森嚴的環境之下養出來的貴公子該有的樣子。

所以封珩看起來也覺得怪怪的,不過他沒理會齊沅沅, 而上去踹了一下王曳,“你給小爺起來。”

王曳果然動了, 只是如今的他簡直就是死裏逃生,早就忘記了偽裝王冕,這樣的狀況下,很自然就做回了自己, 用力蹬了一下雙腿, 借著腰上的力道勉強坐起來。

這是鄉間農夫們躺在田野上休息,起來幹活時候習慣, 他們才不會像是貴公子們那樣先是側翻,然後以一個優雅的姿勢起身。

因此封珩看得一楞一楞的,終於脫口朝齊沅沅問,“你上哪裏找來的假貨?你和王家到底是不是一夥的?”

“我要是和王家一夥的,你覺得你兄長還能活嗎?”公孫偃月還在封衍身邊呢,要殺封衍也不是太難吧?

封珩果然也讚同她這個說法,但是看著這個和王冕如此相似之人,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那你和他怎麽在湖裏?”

齊沅沅方提起那天與他說的話,“那天你不是說,如果王二公子死了,那江舟之難就能得到緩解,我當時還說幫你了,記得不?”

封珩自然是記得這話的,也正是如此,如今他以一種懷疑的目光齊沅沅和王曳之間來回掃視,“你去了?”

“對啊,結果壓根不是什麽王冕,而是個替身,我自然給帶回來了。”說罷,一臉語重心長地拍著封珩的肩膀,“好兄弟,乾坤未定,到底誰是替身,可還難說得很。”

封珩聽得這話,眼睛一時就充滿了神采,但也沒全信齊沅沅的話,“可是,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是啊,如今還得叫他相信自己。所以齊沅沅在眾目睽睽之下,手裏那雙刺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一時間就懸在了封珩的脖子上,竟然就將他挾持了,滿船的人包括封珩自己本身也是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就在封家這些護衛們抽刀之際,齊沅沅又將封珩放了,“你看吧,這樣算不算證明?如果我真對你有歹心,你在我手裏死過一百次了,更不要說當時你還受著傷。”

她雖是放了封珩,可是封家的護衛們卻不敢大意,立即將她給團團圍住。

封珩覺得自己的世界有些顛倒,就這短短的一盞茶裏,驚喜太多了,讓他有些緩不過來,這會兒看著家中的護衛們將齊沅沅給團團圍住了,這才有些恍惚,“你會武功……”隨後有些自嘲道:“也是了,你要是不會武功,一個小女子怎麽能孤身到這江舟找人?當時看到渾身是血的我又沒有半絲膽怯害怕,是我自己太蠢而已。”

可是他真的發現,齊沅沅不管是呼吸和腳步聲,明明與普通人是無異的。

目光又忍不住落在齊沅沅的手上,不過已經不見了剛才她挾持自己是時候拿出來的雙刺,不免就想起那日自己和她說那王冕身邊有個擅用雙刺的高手。

可能她當時覺得好笑極了吧?反正此刻的封珩一點都沒有因為齊沅沅會武,而且還很厲害而興奮,甚至是沒有半點愉悅。

他反而希望,齊沅沅就是個簡單的普通小姑娘,所以這一時間有些喪氣,懶洋洋地一屁股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你是不是背地裏覺得我蠢極了?”

“沒有。”就算有,但是場下還有這麽多人,齊沅沅肯定也不能直接說。而且到底是夜深了,身上還穿著這濕漉漉的衣裳,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才讓封珩意識到,他們倆才從水裏撈出來,逐擡手示意安排人帶他們去更衣。

片刻後齊沅沅重新穿戴後出來,只見這船廳裏就剩下一仆從守在這裏了,封珩還是自己走時那副樣子他,托著腮幫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待她走近了,封珩像是才回過神來一般,看了看穿著舞姬們衣裳的齊沅沅,“這樣說來,我倒是要謝謝你。”

“此話怎講?”齊沅沅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撿起裏面的點心就往嘴裏放。

封珩冷哼了一聲,“你倒是自來熟。當然是謝你把這王曳送來給我。”

所以這會兒沒見王曳,是給封珩關起來了?齊沅沅一下起身,沒了心情吃吃喝喝,“我還有大用處,你可別殺了他。”

“我又沒那麽傻,你說得對,真真假假的,誰在乎呢?要的就是他那張臉。”他剛才想了想,把這王曳交給兄長,兄長一定能有大用處。

但是齊沅沅也想把王曳交給陸脩遠……也覺得陸脩遠會有大用處。所以此刻齊沅沅已經在計劃,帶王曳逃出江舟了。

卻沒想到封珩卻忽然開口說道:“這艘畫舫今夜會離開江舟。”

“啊?”齊沅沅一楞,“你要離開江舟?”

“兄長的安排。”封珩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喪氣的,甚至有些頹廢,“我是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如今江舟有難,還要兄長來護著我。”他倒是想留下,可是留下仿佛就像是累贅一樣,壓根就幫不了什麽忙,沒準還會拖累兄長大展拳腳。

“你要走麽?”他看朝齊沅沅問。“你要是不走的話,我找個地方讓你上岸。”

齊沅沅搖頭,“走吧。”帶著王曳,岸上也不安全。

但是她壓根沒想到,換衣裳的時候,封珩就已經把王曳送下了畫舫,直至翌日出了天水湖,順著那略有些渾濁的水上了河道,她才反應過來,氣得朝封珩質問,“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剛睡醒的封珩有些懵,“你不是把他送我了嗎?還說他有大用處。”

齊沅沅氣得想要飆臟話,“我什麽時候把他送你了。”

她雖然沒將那罵人的話說出口,可是如今一臉的暴怒,那封珩還是看得出來的,“那,那你一個小女子,要他做什麽?你又不圖什麽大業?”

齊沅沅下意識張口要說什麽,忽然意識到,這貨是不是在詐自己的話?於是硬生生把那已經到喉嚨的話給吞了回去,“我留著,總是能傍身用,你也說了我這樣的小女子漂泊江湖,在身邊留個護身符怎麽了?”

封珩撇了撇嘴,“他一個假貨,能有什麽用?小爺我平山君府的二公子可是貨真價實,難道還不如他了?”

齊沅沅懶得同他爭辯,獨自在一旁生悶氣,江舟也懶得回去了,反正周道祟已經下墓了,應該是死不了的。她原來的計劃是幫封珩殺王冕,但是現在抓了個假的王冕給他,也算做到了。

所以接下來她是打算去找陸脩遠。

因此在下午些從畫舫換到大船的時候,她與封珩告別。

封珩顯然沒有想到齊沅沅忽然要走,明顯是有些被驚住了,口氣也略顯慌張,“你是在為我把王曳送去給我兄長氣惱嗎?”

是因此事生氣,但卻不是她和封珩分別的緣由。所以搖著頭,“不是,原本計劃就是要走的。”

“你一個小女子,又是一個人,如今這天下大亂了,你去哪裏?倒不如與我一起還有個照應。”封珩緊張地看著齊沅沅,眼裏是帶著些懇求之意的。

齊沅沅也不是沒察覺出來,這貨對自己的情誼完全已經超脫了自己以為的朋友間的定義,那就更得走了。

哪料想那分別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察覺到了一陣危險,隨後聽到封珩驚慌失措的d大喊聲:“阿九小心!”

齊沅沅聽到了,身後不遠處的蘆葦蕩裏,不知道多少飛箭此刻正向他們的方向飛來,她躲了過去,展開雙臂,手中的雙刺擋住了些許,“先上船!”

只是話音剛落,原本預備好的大船上忽然起了火,明顯是早就被人做了手腳,如果那火苗頃刻間就燃得猶如三層樓般高,四周在秋日裏本就開始飄黃的蘆葦頓時就被惹燃了,頓時熊熊的大火將那就近的蘆葦蕩都點燃。

藏在裏面的弓箭手也猶如大雨下忙著搬家的螞蟻們傾巢而出,收起弓箭提起刀朝他們逼近。

封家的護衛們是不少,可是在這麽多刺客之前,還是被壓得喘不過氣。

他們雖然已經上了畫舫,可是對方像是早已經有了準備,手中甩出的鷹爪一個個接二連三落在畫舫上,原本已經要順著河水飄走的畫舫就這樣被這些人硬生生地拉住了。

那些刺客也順著鷹爪上的繩索跳到了畫舫上來。

“你兄長是不是給了你什麽?”作為一個賞金獵人,齊沅沅最是明白怎麽圍捕絞殺目標。所以一下就判斷出來,這些人壓根不是要殺封珩,而是想要活捉他。

眼前的一切都在封珩的預料之外,他一面忙著自保,一面回著齊沅沅的話,“銀子算麽?”兄長給了他富可敵國的財富……

齊沅沅聽罷,也沒去想他說的銀子到底是多少數量,只覺得這個理由不成立,便又想:“那就是想活捉你去威脅你兄長?”

“我覺得,現在討論這個沒什麽意義,咱們還是想辦法逃吧!”封珩雙拳已經難抵四手了,決定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跟齊沅沅商討這些沒用的問題。

齊沅沅覺得也是,當下之際還是顧著命,這些刺客只怕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封珩的同伴,多半不會放自己走的。

又見封衍給封珩安排的這些護衛,倒下了七七八八。

而其餘的人,如今都拼命擋在封珩的跟前,就算是付出性命,也勢必要給他一條逃生的路。

齊沅沅尚且還好,這種混戰她如今蠻有經驗的,能應付得過來,一面朝著封珩的方向靠過去,剛將朝自己追來的兩人打傷踢下畫舫,那些鷹爪上的繩子也被她彈出的飛鏢斬斷。

然就在這時候,一只血淋淋的手將她的腳踝抓住,齊沅沅是條件反射舉起手中的雙刺要刺過去。

離對方脖子不過一寸之際,卻發現竟然是封珩這畫舫上的管事。

“我知曉你是誰了,求你保護我家阿珩,他不能死!”他說著,似用盡了那所有的力氣一般,將一物塞進齊沅沅的手心,隨後身體掙了兩下,傷口處的鮮血猶如泉湧一般冒出來,他眼皮也沒閉上,手就重重垂了下去。

“五叔!”封珩看到這一幕,痛苦地大喊出口,一面像是被賦予了某種神力一樣,把圍住自己的四人都打開了,朝著這管事踉蹌著飛奔而來。

但追兵不止,齊沅沅只能上去,給了封珩短暫與這管事告別的時刻。

斬斷的鷹爪被新的代替,源源不斷的刺客不斷上了這小小的畫舫,畫舫上的刺客越來越多,齊沅沅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好在這個時候封珩也紅著眼睛站起來,手裏的劍亂無章法地朝著這四周的刺客劈去。

齊沅沅幾乎覺得,下一瞬他就會被這些刺客捅成篩子了,正要過去幫忙,忽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一時間眾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刀劍,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而這本就因為人太多了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側翻的畫舫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浪氣湧來,提前被翻了。

齊沅沅也趁機朝著對面游過去,那封珩也緊隨其後。

當然,兩人身後還有無數的刺客追擊。

可是河水瘋狂地湧動著,就好似真的已經到了天崩地裂的那一步一般,他們在河中游得艱難,等著狼狽地摸到岸邊的時候,更能清楚地感覺到這顫動的大地。

“走!”齊沅沅不知是不是地震了,回頭見封珩在自己身後,朝他喊了一聲,踩在這搖搖晃晃的河灘,朝著前面跑去。

刺客們也接二連三上來,但同樣也被這大地的震動驚到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繼續追齊沅沅和封珩。

卻不知正是因為他們這一點點的錯愕和猶豫,等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見著數丈高的渾濁大浪從上游鋪天蓋地而來,齊沅沅能清楚地看到這鋪天蓋地的水浪把河灘兩邊都徹底淹沒了,也看到了那些原本緊追其後,讓他們二人束手無策的刺客,如今猶如螻蟻一般,被這滔滔大水給卷走。

她是第一次這樣直擊到水的強大殺傷力,渾身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地上因為那強大的水流而震動,還是因為過分勞累,又或者是害怕。

因為他和封珩離那水岸線,不過是半尺之距罷了。

“走。”她回過神來,聲音有些發抖,眼睛餘光瞟見了封珩已經爬起來了,兩人飛快地朝著高處跑去。

在強大的巨浪之前,他們的任何武功都沒有一點用。

也不曉得是過了多久,齊沅沅渾身無力狼狽地趴在一塊石頭上,那一度淹到半山腰的水已經退下去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狼藉,被折腰或是被連根拔起而沒有被水沖走的樹,上面掛滿了動物的屍體。

這是天水湖的水,齊沅沅聞得出這個因為平山君墓被破壞後有著獨特氣味的水。

封珩顯然也意識到了,兩眼變得渾濁,臉色蒼白地看著山下的一切狼藉,“為什麽會這樣?”這一路從天水湖過來,是沒有什麽村莊人家,可是下游呢?

齊沅沅擡頭看著天,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幾顆淡淡的碎星出現在天邊一角。

她這一刻覺得,大概周道祟說的那些,是有道理的。逢著改朝換代之年,氣運總是這麽差,天災人禍是一樣不少,接踵而來。

而受傷的,只會是老百姓們。個人是沒有辦法去改變和阻止的。

這個時候的無力感是前所未有的,那些家仇國恨在這些無辜的生命之前,顯得不值一提了。“是啊,為什麽會這樣?”

過度疲勞的兩人就這樣躺到了半夜,不知道都各自在想什麽,直至一只餓了的狼靠近,齊沅沅扔了飛鏢出去,封珩才緩緩爬起身,去提了那狼過來,生了一堆火,拿著他長劍就這樣砍下狼腿剝了皮,放在火傷炙烤。

齊沅沅看著那逐漸烤得焦黃的狼腿,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是比誰都清楚,不能不吃,除非她想死。

不然天亮後哪裏來的體力?

肉質很粗,沒有任何調料,所以顯得有些腥,但齊沅沅還是吞了下去。

吃了這一頓後,精神體力果然都恢覆得極快,天亮東方魚肚白的時候,齊沅沅覺得自己又恢覆了所有的活力,找到附近的山泉清洗了一下,才想起昨天那管事給自己塞的東西。

昨日急促之下,她放進了腰間的荷包裏,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情,給忘記了,這會兒想起拿了出來,是一個發黃的牛皮紙,裏面裹著一個金戒指……

不過齊沅沅的目光沒在金戒指上,而是落到了這牛皮紙上面,是一副堪輿圖,她一眼就認了出來,是百越的整片圖紙。

其中,也包括了如今平山君府所在的江舟,從前的雲夢國。

封珩過來了,齊沅沅沒把東西收起,而是遞給他,“還你。”

晨光之下的封珩看起來像是已經從昨日的頹廢中走出來了一樣,又恢覆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但目光給齊沅沅的感覺,又總覺得是哪裏不對勁。

果然,他接了過去,但只拿走了戒指,而且就看了一眼,隨即遞給齊沅沅,“我就是個廢物,怎麽配戴這枚戒指?”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朝著江舟城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戒指,果然是有特殊的含義,“那也是你家的東西,斷沒有給我的道理。”齊沅沅塞還給他,沒有繼續追問這戒指代表著什麽。

封珩這一次沒有拒絕,只是拿在手裏看了片刻,然後才苦笑著放起來,然後說了一句讓齊沅沅莫名其妙的話,“他們憑什麽覺得,我能有這個本事呢?”兄長都沒有那個能力,為何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這樣一個廢物的身上?

齊沅沅把圖紙繼續塞給他,“收起來吧。”然後小心翼翼問,“那個管事,也是封家人?”

封珩頷首,想要表現得不在乎,但是眼裏還是浮起絲絲的哀傷,“那是我五叔。”雖是封家旁支,但與親叔叔是無異的。他不想多談這個問題,說了這麽一句後,就轉了話題,朝齊沅沅問,“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你要回江舟城?”齊沅沅沒回他,而是問道。

封珩點頭,又搖頭,隨後苦笑道:“想回去,可是兄長不願意我回去,所以我大概是不會回去了。”看著齊沅沅,沒有打算放過她,想要知曉她接下來的打算。但隨後又想到了什麽,朝齊沅沅說道:“你也不必擔心你那表妹,我兄長愛慕她,早兩天前就安排人將她送出去江舟城了。”

這不是和公孫偃月留下的想法背道而馳嗎?“去了哪裏?”

封珩哪裏知道,“沒說,但必然是安全之地,你也不用太擔心。”

“真的不知道?”齊沅沅繼續逼問。

“我可以發誓。”封珩已經開始指天了。

齊沅沅連擺手:“那大可不必,信你了。”說罷,看著這滿是狼藉的山川河域,“我要去蜀地。”

封珩想了想自己身邊已無一人,去哪裏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正他如今的目的就是活下來罷了。“我隨你去,再找個機會給我兄長報平安。”

齊沅沅想拒絕,但轉頭一想,公孫偃月在他兄長的手裏攥著,那自己也把這封珩留下吧。於是便點了點頭,“也行吧。”

按理說,江南水患已經過去一陣子了,天水湖的水即便是會給這一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帶來不少災難,但也沒有齊沅沅此刻所見到的這樣嚴重。

按理一切應該恢覆生息了,可是處處仍舊是一副民不聊生之相,十室九空,莫說是年輕人,就算是花甲老漢也沒有逃過,被抓了壯丁。

如此一來,大部份的村莊只剩下女人和小孩,那些流民們就越發肆無忌憚地出入,一處處好似那修羅地獄一般。

這一路的眾生苦,看得齊沅沅心驚膽寒,從未想過這樣的環境之下,人原來可以壞到這個地步,明明大家一樣是窮苦之人……

待到一個月後,終於到了蜀地邊緣,齊家莊也咫尺再近了。

只是可惜,所謂的齊家莊早就不覆存在了,鼠疫還是傳了過來,留下的那些村莊裏,即便是有那麽一兩個幸運活下來的人,也都逃到了別處去。

而大家還堅定執著地認定發生過鼠疫的地方不安全,從而無人踏足,齊沅沅最終也沒去齊家莊的廢墟,只直接往榮華縣而去。

原本川流不息的河面,如今船只很少,而且上船之前,身份盤查了又盤查。

這段時間裏,齊沅沅和封珩都換了假身份,各自往家裏報了平安,只是消息是否送到,並不知曉。

兩人最終沒能上船,原因很簡單,他們倆是從江南那邊來的,又是年輕人,沒被抓去軍營,所以船家覺得他們來路不明,哪怕拿出身份名碟也沒用。

正是惆悵之際,船裏鉆出來一個女人,頭上包著藍色的頭巾,她一出來目光就四處搜尋,最後落在齊沅沅的身上,滿是驚喜:“恩公?是你嗎?”

齊沅沅瞧著她也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她是當初自己在渡口邊等船時被人嫌棄的女人,不過當時她還帶著女兒。

正是此時,齊沅沅聽到船艙裏傳來孩童的聲音,隨後幾個小姑娘也鉆了出來。

婦人忙下船,過來和齊沅沅行禮,又忙回頭和船家解釋:“這便是我當初與你說的那位小恩公,若非她當日之舉,我們只怕也不會再聚了。”

原來這船家竟然是她如今的夫君,而且看起來還是故人。

對方聞言,也忙下船,一改剛才的冷漠態度,變得熱情起來,也不查問她和封珩的身份真假,直接讓上了船……

齊沅沅記得當時自己是戴了□□的,聲音也處理了,她怎麽能認出來的?後來晚飯時候問起,那婦人才掩唇笑道,“我是沒有什麽見識,可是我聞得出你身上的味道,你是個女兒身吧?”

齊沅沅扯了扯嘴角,尷尬地露出一個笑,“沒辦法,行走江湖這樣方便些。”

兩人沒再繼續這個問題,婦人也沒多問她,只是再一次道謝她那日的善舉。

也因這婦人,她和封珩在吃了一個多月的苦頭後,終於在這艘船上睡到了柔軟的床鋪。

齊沅沅也暗中打聽到,這婦人如今的夫君在這一代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不然他這麽一大艘客船,也不可能還在這河面行走了。

不過也正是如此,她更加小心,誰曉得這人的背後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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